Montag, 5. November 2018

杜達美2018柏林愛樂亞洲巡演前哨音樂會


Fr, 02. Nov 2018, Berliner Philharmoniker
Gustavo Dudamel Dirigent

Leonard Bernstein
Symphonie Nr. 1 Jeremiah für Mezzosopran und Orchester
Tamara Mumford, Mezzosopran
Dmitri Schostakowitsch
Symphonie Nr. 5 d-Moll op. 47

柏林愛樂的亞洲巡演是每年全亞洲的藝術盛事。去年是賽門拉圖的最後一年,今年柏林愛樂沒有音樂總監,想來Petrenko大概因為太忙沒辦法和柏林愛樂去亞洲巡演,所以就讓年輕的杜達美領軍。今年柏林愛樂的台灣行程除了照慣例在台北國家音樂廳的演出之外,還南下為新開幕的衛武營音樂廳捧場,並預計在衛武營演出當天全球線上實況轉播為這個新的藝文中心宣傳。牛耳這次定的票價錢意外親民,南北的朋友在線上紛紛秀票,共襄盛舉。我當然也不能缺席。

 Kein automatischer Alternativtext verfügbar.

這場柏林愛樂的聲音的平衡從頭到尾都很好,層次非常清晰,每個聲部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非常讓人喜歡。但是杜達美整場的速度我都很難認同,雖然某些程度上也是因為自己對熟悉的曲目心中都有一個習慣的速度。開場傑瑞米亞第一樂章的Prophecy就相當匆忙,缺了沉思。伯恩斯坦說他這輩子為音樂廳寫的音樂都是同一首,看他三首交響曲的標題,都與宗教相關,明顯的都是在問「甚麼是信仰?」的這個問題。匆匆忙忙的Prophecy讓整個樂章索然無味。反而第二樂章帶有速度感和以不規則重音的Profanation則以偏慢開始,一直有種要加速但又上不去的感覺。小號首席Tarkövi的聲音非常清亮,可惜那最經典高音快速點音還是被弦樂蓋得有點糊糊的。雖然這個樂章是在描述預言中耶路撒冷的毀滅,但我一直覺得這個樂章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美國東岸特有的都會感。可惜柏林愛樂今天的演出雖然也四平八穩,但卻像是少了一種作料一般,無趣了一點。第三樂章Lamentation的主唱是來自猶他州的次女高音Tamara Mumford,開頭就唱得非常淒厲像是在殺豬一樣,非常不討喜的用這種唱腔從頭唱到尾,真的很想直接叫她閉嘴。第三樂章唯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在結尾時有一段嘆息動機的弦樂四重奏,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幾秒,小提琴首席Daniel Stabrawa卻突然讓這個段落從之前無趣的詮釋中昇華成令人額外感動的片刻,真不愧是32年來柏林愛樂的首席。

Kein automatischer Alternativtext verfügbar.
蕭五總譜的開頭

下半場蕭五,柏林愛樂的層次和平衡還是都非常好,但是速度一樣是莫名其妙,還多了很多奇怪的分句和重音,自己在樂團中演過這首對這些奇怪的音樂語言感到特別無法接受。首先偏快的第一樂章前兩個音組成的動機杜達美就大改譜,第一個音是staccato32分音符,柏林愛樂演得像是16分音符就算了,staccato還完全被忽略,第二個音是加了accent的四分音符,那個accent完全聽不出來,前兩個音聽起來完全都一樣重,然後這個詮釋就這樣從頭演到尾,讓人聽得全身都不舒服。第一樂章中段速度加快後,明顯某些樂手已經不再按照達美兄的這種詮釋演奏,所以全團變得好像一直都有兩種不同的accent,簡直就是一場詮釋的災難。最後再現部轉成大調長笛帕胡德加法國號多爾的大solo表現都普普,兩人都不加vibrato演奏都吹得非常平,完全不是平常的風格,聽起來就是一個無聊。第二樂章開頭的大提琴+低音大提琴的主題非常好,整個樂章的速度也都不錯,但還是沒有那種聽到整個人想跳起來的感覺。第三樂章本來該是非常美麗哀傷的慢板,但是被演得平平淡淡無起無落,銜接中段雙長笛soli前的弦樂本該是全曲最美的地方也是馬馬虎虎,連接下來的長笛soli也像是視譜吹過去就算了,最後還讓我聽到睡著,簡直就是太丟臉了。唯一可圈可點的大概就是第四樂章那著名的開頭,速度很棒,樂團火力全開卻還是層次分明,每個聲部都清清楚楚,無論是方向感還是樂句銜接的緊湊度都是一流,Piu mosso那段小號Tarkövi完全就是治霸全場站在全團ff的音量之上,令人難忘。但接下來柔情的pocco animato那段速度慢到完全就是在拖戲,然後就這樣一直拖到最後的大高潮,我就沿路一直在心中吶喊怎麼會有這麼無聊的高潮啊,沿路這樣在心中就喊到結尾,喊著我也想要被樂團的高潮炸到全身毛孔開放感動流淚的願望,但是很不幸的這場音樂會的結尾就是這麼吵雜的無聊,無聊到還沒謝完幕我就下意識的走人了,走到一半才發現?好像還在謝幕耶。離開音樂廳時,突然覺得好羨慕那些大叫Bravo的觀眾呀,能夠這樣開心的聽音樂會不是很好嗎?

已經給杜達美很多次機會了,但是每次結果都一樣。若是這場無聊的蕭五是杜達美為了忠實呈現蕭士塔高維契對蘇維埃政府隱藏的抗議,我只能說是非常成功。但是做為音樂會卻是一場失敗的詮釋。就當作他是對自己家裡委內瑞拉政治處境的抗議吧。回家的路上和音樂圈的朋友說起這場音樂會,朋友用那維也納人慣有的幽默說:「他大概就是帥到讓樂手忘記了怎麼演奏。」杜達美要當一個音樂上有深度的指揮家,還是太年輕了。


_

Montag, 29. Oktober 2018

兩場維也納愛樂


 Bild könnte enthalten: eine oder mehrere Personen, Personen gehen spazieren, Himmel und im Freien
01.Okt.2018 Mo.
Wiener Philharmoniker in dem Wiener Musikverein
Franz Berwald
Symphonie Nr. 3 C-Dur “Sinfonie Singulière”
Herbert Blomstedt Dirigent

05.Okt.2018 Fr.
Wiener Philharmoniker in dem Wiener Musikverein
Sergei Prokofiev
Konzert für Klavier Nr. 2 in g-Moll, op. 16
Denis Matsuev  Klavier; Valery Gergiev Dirigent

一直都很喜歡普羅高菲夫的鋼琴協奏曲,但是要有好的現場演出實在是太難了。像是上次王羽佳與柏林愛樂演出第三號聽得就相當不順心。這次是維也納愛樂和葛濟夫配上Denis Matsuev在星期五下午的彩排音樂會。雖然之前完全不認識Matsuev,但這次一看不得了,立刻成樂迷。只能說從頭驚艷到尾,無論是爆發力還是音樂的精緻度都堪稱極度完美。第一樂章開頭那陰鬱的主題怎麼能夠彈得既流暢又凝滯,像是要凍結時間,像是在深夜中慢舞,地平線處偶而泛出深紫色的神祕光線。第二主題那略帶精神分裂的幽默感也是完全到味,每個重音都讓人心跳跟著一震。回到第一主題後進入那整整超過五分鐘,彷彿在黑暗中獨舞的Cadenza,就像在最暗處中又找到一道通往更暗之處的階梯,Matsuev就這樣帶你一層一層又一層的進入那不知在何處終結的深淵,在最深之處用最華彩的音群,最狂亂的暴風,把你整個人掀到完全失控,整段聽得都要窒息了根本無法呼吸,直到樂團齊奏達到高潮後再慢慢褪去後才意識到這倒底是一個怎麼樣高超的境界。第一樂章結束後大概是這輩子少數能聽到忍不住在樂章間就想站起來鼓掌的時刻。第二樂章Matsuev的速度雖然不算特別快,但是仍然是相當快,不學羽佳飆速的好處就是無論在強弱速度和重音的細節上能做更多的變化,把聽眾隨著音樂上上下下甩來甩去,非常夠力。第三樂章那彷彿魔王marcato的主題Matsuev一樣是彈得非常令人滿意,各種不同的重音個性十足,有時候還很可愛。第四樂章開頭Matsuev再次回到那種把人拋來拋去的速度感中,直到進入慢板第二主題前Tuba和低音銅管那宛如深水炸彈的重低音配上鋼琴上行連砸和弦磚塊真的是讓人聽得不要不要的之後,再把第二主題彈得又溫婉又柔情,接著進入快板的小高潮後接Cadenza根本就是心靈上的雲霄飛車遊戲。最後回到第一主題後再燦爛一次精采結束。雖然這是一場彩排音樂會,樂手指揮都是便裝出場,但這大概是這輩子以來難得一場完全挑不出毛病來的極致音樂會體驗。真要硬挑的話,大概只能怪維也納愛樂的音色太美跟不上Matsuev那種惡魔式的黑暗面吧!

相較之下星期一晚上瑞典浪漫樂派作曲家Franz Berwald的第三號交響曲就顯得非常無害。三個樂章的奇妙形式,音樂本身很好聽,維也納愛樂也演奏得非常漂亮。雖然十幾年前就有聽過這首的錄音也很喜歡,但這次第一次感覺到在一些慢板的地方其實滿像西貝流士的,不知道這樣可不可以算是北歐風格。維也納愛樂的聲音就是那麼適合這種風格的作品,一切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輕鬆自然,算是很輕鬆的一場演出。


_

Freitag, 26. Oktober 2018

崔斯坦與伊索德

Kein automatischer Alternativtext verfügbar.
TRISTAN UND ISOLDE
So 21.10.18,  16:00–20:45 | Saatsoper Hannover
Oper von Richard Wagner
首演16. September 2018
Musikalische Leitung: Will Humburg
Inszenierung: Stephen Langridge
Tristan: Heiko Börner
König Marke:  Shavleg Armasi
Isolde: Kelly God
Brangäne: Khatuna Mikaberidze
Kurwenal: Stefan Adam
Melot: Byung Kweon Jun

去年看了漢諾威歌劇院製作華格納的漂泊的荷蘭人之後,覺得華格納的歌劇很適合周日漫長的下午,於是這次再去看了這齣要看將近五個小時的崔斯坦與伊索德。

Hannover歌劇院好的地方就在於它寬大的陽台,天氣好時在開場前及中場休息時在陽台上喝杯小酒吃點東西順便捕捉一些朋友,這次捕捉到了兩個交響樂團的朋友,還有兩個朋友的同事。朋友的同事家裡養了兩隻貓,一隻叫做崔斯坦另一隻叫伊索德,也難怪他們會來聽這齣。

這次的指揮Will Humburg雖然不算坐享盛名的歌劇指揮,但意外地把樂團帶得非常好。就音樂來說整個樂團是在一起的,許多地方都表現得可圈可點,應該是我看過漢諾威歌劇院最好的演出,第二幕那段„Hörst du sie noch?“的銅管信號齊奏簡直就是一流樂團的等級。從頭到尾除了一些難免的小差錯之外,聽得相當舒服暢心。歌手的部分覺得崔斯坦和伊索德都不是很夠力,聲音宏亮歸宏亮,卻少了timber。相較之下擔任馬克王的Armasi和伊索德的侍女Mikaberidze都非常讓人喜歡,數次讓人起雞皮疙瘩。

即使現代社會大概已經不流行這種愛到你死我活的炙熱戀情,但是隨著劇情發展下來,心中還是多多少少燃起了想要這樣浪漫一次的激情,但這種激情又不斷被自己嘲笑自己已過了這個年紀而澆熄。於是整場從第二幕開始後心跳就這樣時快時慢時冷時暖,酸甜苦辣,滋味交替。然而又一直問自己,如果真有愛情靈藥,我是否會願意以理性放棄理性去愛。

其實心裡還是肯的。

結束後天色已暗,飢腸轆轆地和朋友再去吃了晚餐喝了點小酒閒話家常。回到家後才明白,也許聽歌劇,聽音樂會或是看表演的理由不必然是因為喜歡,也可能只是為了找個理由與同伴在演出前後好好相處。


_

Samstag, 13. Oktober 2018

柏林愛樂與維也納愛樂演奏德佛札克七


Antonín Dvořák
Symphonie Nr. 7 d-Moll op. 70

28.Sep.2018 Fr.
Berliner Philharmoniker in der Berliner Philharmonie
Semyon Bychkov Dirigent
01.Okt.2018 Mo.
Wiener Philharmoniker in dem Wiener Musikverein
Herbert Blomstedt Dirigent

德佛札克的第七號交響曲是受英國愛樂協會委託創作的作品。當時倫敦的觀眾對德佛札克的音樂接受度非常高,首演時受到了巨大的歡迎。維也納愛樂的節目單特別提到了 委託的創作越國際化,創作的內容則越富有民族性。雖然這點被柏林愛樂的節目單打臉,說十九世紀末維也納的音樂評論教主Eduard Hanslick對這首的評價是這首作品是正宗的德意志作品,作曲家的天賦讓作品從他家鄉的黑暗中脫出!“ 柏林愛樂的節目單特別提到了德佛札克身為捷克作曲家的代表,當年因為1867年後奧匈帝國的政治糾紛擴大後,被奧地利民族排擠,原本維也納愛樂預計首演的第六號都被取消,即便有當年樂評教主Hanslick大力推荐,也難挽回這首1887終於在維也納的首演時觀眾冷淡的反應。柏林由Hans von Bülow指揮柏林愛樂首演時受到觀眾熱烈的歡迎,作曲家激動的把Hans von Bülow的照片貼在手稿的封面。維也納的節目單在開頭額外提到了相較於馬勒貝多芬與布魯克納的交響曲,德佛札克交響曲的命運和柴可夫斯基很相似,那就是只有最後三首常被人演出。相較於柏林的節目單,維也納用了相當長大的篇幅介紹了曲子四個樂章的結構與發展,像是刻意忽略了當年維也納人對這首的敵意,也是很微妙。

雖然常聽到俄國指揮家Bychkov的名字,但這次是第一次看到他。他把柏林愛樂變得像是個東歐樂團一樣,音響非常直接,音色與樂句都沒有圓融的修飾,但方向感與音樂性仍然非常足,斷奏都非常短。Bychkov在很多地方特別強調了重音,在Scherzo與第四樂章那有點民俗舞曲的第二主題這些段落就特別明顯,大概是因為這個特色才讓我覺得像是聽到了東歐樂團吧 (雖然柏林愛樂本來就是以清晰與銳利的演奏見長)!上次柏林愛樂演出這首是2016Blomstedt的帶領之下,很好奇當時是怎麼樣。維也納演這首的音色完全不同,是他一直以來那種非常圓熟豐滿的浪漫風格,但和上次演奏貝多芬第九號那場比起來又多了一點輕巧。整體而言音色和樂句都是走非常非常漂亮的路線。吹一部長笛的應該是Karin Bonelli,和上次演貝多芬的Karl-Heinz Schütz一樣,從頭到尾都有一種完美到不向真的的長笛音色。Bonelli的音色比Schütz更空靈,但個人還是比較喜歡Schütz,他對樂句的處理有更多的細節值得細細體驗。維也納當天豎笛的聲音有點被遮到,不是很直接明朗。維也納弦樂的聲音真的不是蓋的,綿密溫暖一直讓人起雞皮疙瘩,但是某些地方大概被前兩天的柏林愛樂洗腦得太嚴重(尤其是第四樂章那個第二主題),就覺得貴族氣息過濃稍稍不夠味。但是整體來講兩場都是非常棒的演出。Blomstedt91歲了,今年還帶維也納愛樂到處巡迴這場音樂會,真的非常令人敬佩。他當天沒帶指揮棒也沒帶譜上台,整場背譜,動作很小,但他可能還是有那些懷念指揮棒的時候,所以不時的會用右手的食指指揮。上次看他是應該是2014跟柏林愛樂演奏白遼士的幻想交響曲。BychkovBlomdstedt的指揮當然很不同,但是基本上是走個相當優雅的路線。

在短短幾天內比較兩個世界頂級的樂團演出同一首作品其實很有趣。每個樂團都有自己的傳統,客座指揮很難在短短的時間改變樂團的傳統。但是有趣的是,當樂團遇到自己喜歡的客座指揮還是會真心的跟他。這次指揮柏林愛樂的Bychkov和指揮維也納愛樂的Blomstedt都是這兩個樂團的常客了(雖然Blomstedt直到2013才指揮維也納愛樂),這兩場的不同應該是樂團傳統和指揮詮釋的加總。


拉貝克姊妹與柏林愛樂


Kein automatischer Alternativtext verfügbar.
Berliner Philharmoniker
Semyon Bychkov Dirigent

Detlev Glanert
Weites Land für Orchester
Max Bruch
Konzert für zwei Klaviere und Orchester op. 88a
Katia & Marielle Labèque Klavier
Antonín Dvořák
Symphonie Nr. 7 d-Moll op. 70

這大概是一場獻給布拉姆斯但卻沒有布拉姆斯的音樂會。

BychkovGlanert這位1960出生,和布拉姆斯依樣於漢堡長大的作曲家開場,並選了這首引用布拉姆斯第四號交響曲第一樂章開頭主題的2013的新作當作開場,向布拉姆斯致敬的意味就很明顯了。除了主題之外,這首約11分鐘的曲子在結構、配器與線條上也很有布拉姆斯的影子,但是卻是徹徹底底的現代音樂的語言,算是非常容易被觀眾接受的新作品,也應該也很適合改編給現代的管樂團演奏。柏林愛樂是第一次演出這首作品,整體感覺還有點生疏,樂團的表現也算相對含蓄。演出後作曲家上台接受了觀眾的掌聲。

第二首是布魯赫晚年(1915)寫的雙鋼琴協奏曲。是首好聽但卻來遲了的作品。那時布拉姆斯都已經辭世18年了,史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和普羅高菲夫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都已在兩年前問世,後浪漫都過了,布魯赫堅持自己浪漫樂派的創作手法。拉貝克姊妹的琴音是走溫暖路線,但是音量明顯偏弱,很多時候無法和樂團對抗,相當可惜。再加上這首曲子本身就不算太難,許多交錯的樂句明明就可以在一台鋼琴上表現出來,布魯赫都交給兩台鋼琴輪流彈奏,讓獨奏者沒有辦法完全展示自己的技巧,難怪1916首演本曲的Rose & Ottilie Sutro姊妹花要把鋼琴獨奏的部分大改特改,接下來的演出還把四樂章改成三樂章。相較於拉威爾為維根斯坦寫的協奏曲,試圖用單手表現雙手的錯覺(拉威爾為左手的鋼琴協奏曲),布魯赫的雙鋼琴協奏曲聽起來卻像是一人的協奏曲,不知道是他當年錯估了Rose & Ottilie Sutro姊妹花的程度,還是他的音樂想像就只能到這裡。想到他晚年在柏林對當代作曲家同儕的批評(他說史特勞斯1894/1985讓柏林愛樂成為藝術的豬窩,” Kunstschweinestall, 他說馬勒寫的東西是可以直接放棄的廢話,德布西是個無法及格的潤滑工, ” unqualifizierbarer Schmierer, 馬克思雷格是當代最大的藝術糟蹋者, “der größte Kunstverderber unserer Zeit”),其實真的不知道該說他是忠於自己的音樂品味還是一個跟不上時代的老學究。回到音樂會本身,安可時貝拉克姊妹演奏了飛利浦葛拉斯的Four Movements for Two Piano的第四樂章,略帶憂鬱卻又輕巧可愛的一首作品。

音樂會結束後的第二天早上我坐上飛往維也納的班機,晴空萬里,從柏林泰戈爾機場上方俯瞰柏林及布蘭登堡,這個布魯赫晚年孤獨嫉世的落腳處,耳邊響起了他雙鋼琴協奏曲第三樂寬闊美好的旋律,也是覺得滿感嘆的。本場音樂會德佛札克的第七號交響曲就不寫了,因為這場的三天後聽了維也納愛樂演奏這首交響曲。難得在三天內聽這世界上最好的樂團在自己家演奏同一首曲子,當然是要另開一篇好好比較了!


Dienstag, 11. September 2018

musikfest Berlin 2018: 柏林愛樂駐村作曲家喬治班雅明爵士


Kein automatischer Alternativtext verfügbar.

09.Sep.2018 (So.)
Berliner Philharmoniker
Sir George Benjamin Dirigent

Pierre Boulez
Cummings ist der Dichter für 16 Solostimmen oder gemischten Chor und Instrumente
Edward Estlin Cummings , CHORWERK RUHR

Maurice Ravel
Konzert für Klavier und Orchester D-Dur für die linke Hand
Cédric Tiberghien Klavier

György Ligeti
Clocks and Clouds für 12-stimmigen Frauenchor und Orchester
CHORWERK RUHR

Sir George Benjamin
Palimpsests für Orchester

柏林愛樂繼2016/17請了美國的John Adams來當駐村作曲家並演了很多他的曲目之後,今年請了英國的Sir George Benjamin。慶祝的方式和兩年前一樣,都是讓作曲家指揮自己的作品與柏林愛樂為樂團在柏林音樂節的演出開幕。當年Adams演的是他著名的和聲學,還有天方夜譚之二,今年班雅明爵士則是演出自己的Palimpsests,以及他在作曲路上的提攜者布列茲與李格悌的作品,加上一首拉威爾的左手鋼琴協奏曲。

整場的曲目之間的連結其實是個非常聰明的安排,每首作品都是在探索一個新的領域。布列茲受到E.E.卡明斯創新的詩作的啟發,寫下了這首 卡明斯是那個詩人,無異就是自詡用新的方式編排音響與色彩。第二首拉威爾的協奏曲也是當年少見的形式與挑戰,詢問如何讓鋼琴家單手與樂團抗衡/合作,以及如何用單手演奏達到雙手彈奏的音響效果。下半場李格悌的鐘與雲在探索可捉摸(的鐘/時間)與不可捉摸(的雲)之間的界線,把當時於美國剛興起的極簡主義風格融入Darmstadt學派的作品當中。而最後的壓軸Palimpsests則是班雅明用音樂描述不同層次與視角交相融合的結果。就如同史特拉文斯基所說,現代音樂已經無所不能,但是如果甚麼都能,最後甚麼都不是。所以創作像是一種限制,不是我要甚麼,而是我不要甚麼。整場四首曲目都圍繞在限制與可能之間的縫隙,又充滿音樂史上的與指揮家個人的關係 (譬如說班雅明爵士和布列茲都是梅湘的學生,梅湘身受拉威爾鋼琴音樂的影響),是非常聰明的曲目設計。

除了拉威爾的協奏曲之外,其他三首現代曲目加起來將近一個小時的現()(調)音樂,其實是非常累人的,比上次荀白克的小提琴協奏曲還累。柏林愛樂演奏得非常敬業,都沒有錯拍也沒有錯音(聽得出來才怪...),即便已經對現代曲目非常有接受度的我(像是整晚布列茲的這場),都還是有種聽到不知道自己坐在那邊到底在幹嘛的感覺。完全可以理解為什麼平常坐我右手邊的老夫婦今天根本沒來的原因。聆聽的同時雖然總是能夠覺得這些音樂很聰明,但是就是少了感動。最後還是要問自己一個問題,就是音樂這種無法與時間脫離的藝術到底是不是一種適合傳達新概念的媒介。

整場最動人的還是拉威爾的協奏曲。可是,也就是這個可是,喬治班雅明爵士就像約翰亞當斯一樣,都是作曲家,不是指揮家,手的技巧甚至比亞當斯更生硬,整個樂團雖然有辦法從班雅明指揮棒畫出的生硬線條中自己昇華出來,但是許多速度變化上的細節難免都還是有種機械沒上油的感覺,就是卡卡的,非常可惜。今年剛當上小號首席的Guilliaume Jehl在第一段鋼琴solo後進來的tutti還比其他人早了一瞬間。不過Cédric Tiberghien 拯救了這一切,他的琴音非常舒服,各種不同細微末節都有精緻的變化,非常非常令人喜歡。安可曲是拉威爾中的第二首悲傷的鳥,速度偏慢,但把同個主題用不同音量來製造景深與層次的功力非常令人驚嘆,一直讓人想再聽得更深一層,更遠一點。可是,也就是這個可是,當天晚上咳嗽的人不少,甚至在最靜謐的段落還是此起彼落,只能說是太可惜了。

__

Freitag, 7. September 2018

musikfest Berlin 2018: 尼爾森帶領波士頓交響樂團指揮馬勒三


Kein automatischer Alternativtext verfügbar.


BOSTON SYMPHONY ORCHESTRA
ANDRIS NELSONS Leitung
GUSTAV MAHLER 
Symphonie Nr. 3 d-Moll]
SUSAN GRAHAM Alt
GEWANDHAUSKINDERCHOR
FRANK-STEFFEN ELSTER
 Einstudierung
DAMEN DES GEWANDHAUSCHORES
GREGOR MEYER
 Einstudierung
2011年開始在柏林音樂節認識Nelsons到現在也已經邁入第八年了,今年40的他變胖了一點頭髮少了一點笑起來不再靦腆而已是充滿自信。看著一個指揮從當紅到熟成,也算是一種長年樂迷的樂趣()

馬勒三是他前四部交響曲的第三部。這句不是廢話,而是點出這部作品結構性的地位。馬勒把他前四部交響曲視為一套四部曲,以少年的魔號的主題(Des Knaben Wunderhorn)貫穿。第三部就像是交響曲式的第三樂章一樣,並不是一個結束,而扮演一種銜接到終曲的角色。波士頓交響樂團單場音樂會選這樣的曲目有種叫人再去聽他們其他音樂會的意圖,覺得有趣。

不同於德國樂團,開場前十分鐘許多成員都已經在台上熱嘴。短笛小姐不斷地練習曲中大三度分解和弦的片段,這麼認真難怪她後來整場都吹得相當好,音色渾厚飽滿又富有穿透力讓人非常喜歡。某些時候articulation有點怪但是那是全團都有的問題等會兒再說。相較之下長笛則是整場連solo都彷彿不存在一樣。小號首席Thomas Rolfs在開場前也認真熱嘴,各種不同快速音群上上下下大聲小聲都吹過一遍,聲音好聽又直接樂句也都流利順暢也是非常令人喜歡。

第一樂章開頭是全部法國號unisono的齊奏,我自己不是很喜歡這個主題所以沒有特別的感覺。整體下來平平順順整整齊齊非常不錯,但最後幾個音突然不整齊有種打開竹筷子岔開的既試感,讓人忍不住搖了搖頭。整個樂團的聲音很有磚塊感,像是把很多不同聲部的磚塊疊在一起一樣,好處是聲部清晰,壞處就是不像是一個團,尤其當聲部間的交疊並沒有完美在一起時,全團就有一種每個聲部都整整齊齊但是磚塊堆起來都稍稍沒對齊的感覺。Nelsons已經指揮波士頓四年了,感覺還是沒法和樂團有完美的契合,像是任由小提琴首席Tamara Smirnova第一樂章的solo超速演出就算了,全場她的solo都超速演出,讓人整晚頭是每聽必搖。雙簧管的articulation不統一,同個動機每次都吹得稍稍不一樣,長笛則是連solo都沒有存在感,整場做在樂團中間像是裝飾品。contrabass總是和銅管差了0.01拍。在聽過現場之前很難想像一個世界級的樂團在合奏上會如此的隨便,相較之下柏林的交響樂團都沒有這個問題,希望這是單純的因為波士頓的人對場地不熟悉的緣故。

第一樂章最後小號首席Thomas Rolfs幾個上行漸強接著下行漸弱的主題在下行時音色都有稍稍的轉變,覺得很不自然,原本以為是故意的,後來聽朋友KC講說上行要減氣加壓,下行要加氣減壓,看來是因為今天氣與壓的控制已掛,嘴巴無力只能用硬幹的,為他第三樂章在後台的超長的posthorn solo埋下伏筆。基本第三樂章那段solo應該是換成cornet吹,雖然換了樂器,第一段的前面還是吹得超級漂亮,大概是整晚最令人驚豔的地方。但中間一個大跳高音沒上去之後,整段solo突然變得慘慘兮兮,連放了七八個大砲,全場一片譁然,整個樂團也變得相當沒安全感,還好小號二部上mute結束第一段大solo的信號吹得非常有力把整個氣氛挽救回來,但仍然讓整個第三樂章就這樣軍心渙散的走著,但是第二段第三段solo仍然大小砲連連不絕,全場幾度嘆息,Rolfs回家大概會很想自殺。第四樂章Susan Graham唱得其實很棒,但是她唱 „Oh Mensch!“ „Mensch“唱得很像Mƹnch,聽起來有點奇怪。樂團還是接續著第三樂章的零零散散走到第五樂章的童聲與女聲合唱進來後才拯救了這一切。第六樂章的主題是開頭法國號unisono的變形,轉為大調並交給弦樂處理,變得非常溫柔婉約,甚至像是在為之後第五號交響曲的第四樂章鋪路,難怪原訂本樂章的標題是愛情告訴我甚麼“ (Was mir die Liebe erzählt)。波士頓弦樂的音色很豐滿很不錯,可惜表現得普普通通,樂句沒有拉得很漂亮,最後的結尾不是走寬闊舒服的路線,而是稍稍加速不要折磨銅管的路線,覺得有點可惜。不過安全下裝還是比做大牌結果放炮賠錢來得經濟實惠,看來當指揮也是要懂點牌經的。值得一提的是,長號整場都穩穩是唯一讓人覺得值回票價的section

結束之後雖然喊Bravo的人也不少,各大首席起立時也都得到了熱烈的掌聲,但是小號首席的巨大掌聲變得好像安慰獎一樣。音樂會之後和朋友去PK小酌幾杯,朋友問說今晚的音樂會如何,我清一色答說我有種把一百多塊丟到水裡面的感覺,這個價錢同一個位置柏林愛樂都可以聽兩場了。下次除非到波士頓主場,不然大概很難有意願去買票了吧。

__

Bach: Johannes-Passion 拉圖的聖約翰受難曲

15.03.2019 (Fr.) Berliner Philharmoniker Sir Simon Rattle  Dirigent Camilla Tilling  Sopran Magdalena Kožená  Mezzosopran Mark P...